發佈於:2017-12-11
【西藏之聲2017年12月9日報導】美國紐約城市大學教授夏明今年10月在印北達蘭薩拉向藏人發表演說,主題為“中間道路給漢人的印象”。演講全文已在上期節目中播出,以下為當天夏明教授與現場藏人民眾的問答互動部分內容。
有多位藏人提到中間道路政策難獲中國回應等等諸多困局,問夏明的看法。
夏明:“對,中間道路確實是非常具有挑戰性的,就像我剛才說了,不僅是解決藏人跟漢人的衝突,而且可以解決中國其他的許多族裔衝突。藏人面對的挑戰不是獨一的,在中國境內我們看到有維吾爾人,他們也面臨著這個困境和挑戰。甚至是蒙古人,尤其是外蒙古已經實現民主化以後,他們也有挑戰。另外,我們也看到,像在香港、臺灣。所以我覺得,最後中間路線政策,其實它最關鍵的,是可以幫助中國政府走出多元的挑戰,而不僅僅只是解決西藏的問題。”
“另外我們都知道,許多事情的發生,都是要有五緣聚合,天時地利人和。我覺得,現在的問題不在於中間道路會不會實現,而是在於,當歷史創造機會的時候,藏人能不能抓住機會。因為我們看到就是,其實藏人失去獨立,也不能全都怪漢人,因為在歷史上我們可以看到英國的殖民主義,它有很多它的遺產;我們也看到,在印度獨立以後,也有一些它的政策;另外美國呢,在二戰以後,它有它的一些政策。那麼,所有這些政策加在一起,其實我覺得,造成了今天藏民族的悲劇。但是我希望,未來如果歷史有機會出現的話,藏民族不再會成為歷史的各種客觀環境條件的犧牲品。”
“我在大學裡面教書,目前中國政府有很多的資源,試圖用這些資源讓我們禁聲,像我做的很多的事情。 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製作了一部電影,是講述2008年四川大地震,而且涉及到很多藏區。在這場地震中有5000多個孩子被埋在垮塌的校舍下面。所以我們當時製作這部電影的時候,中國政府用一切的方法阻止我們成功,對我也是進行各種阻攔。這個道路確實非常具有挑戰性,但是我們還是要慢慢的去做,而且我相信歷史的機會會來的。”
有藏人提出中國將西藏面積局限在所謂的“西藏自治區”內,而無視被劃分入其他省份的藏地。
夏明:“我剛才講到我從四川來,尤其是我在四川甘孜、阿壩旅行,確實看到漢民族、還有彝族、藏族、羌族,有多個民族雜居在一起。所以這裡面確實是個挑戰,這在於如果我們講到西藏,這個不完全是西藏自治區,而是指分佈在雲南、四川與甘肅、寧夏與青海,所以這確實是個很大的挑戰。”
“所以我覺得,我們在追求自由、追求喜樂的過程中,因為我自己是個全球主義者(Cosmopolitanism),而且接受佛教的教導,也讓我于無處安心。我自認為我來自于無生父母,真空家鄉。”
“所以我認為一方面我們要團結,應該強調我們的文化與血源,但是另一方面我真的不認為我有所謂‘純’的漢人血源。因為我父親是在東北出生,後來他來到四川相識了我母親,一個是四川的本地人。而我又離開四川到了上海,我的妻子是上海人。所以我真的不相信,我們有完全傳統的血源,我們通過傳統血源,找到我們最小的單位,然後我們生存。”
有藏人問夏明教授,他在演講中提到藏漢曾長時間和睦相處,是否在指以鄰邦形式和睦相處?
夏明:“我認為有一點最大的差別在於,中國歷史上的所謂的‘朝代’,都還是有宗教信仰,所以它對‘天’,就是所謂‘天意’的敬畏和尊重,使得佛教有重要的價值,可以跟政府合二為一的共存。”
“但是今天的中國共產黨,基本上是反對宗教信仰、不信神佛的。所以我認為最重要的因素在於,必須讓中國人找到自己的靈魂,當然佛教不談靈魂,就是說中國人必須找到自己宗教信仰,那麼才會使得漢民族與藏民族能夠比較和諧的生存,這樣藏民族與中央政府才會和諧。”
提問:有部分中國人支援西藏自治,但卻認為西藏歷史上屬於中國。夏明教授是否也曾在書中將達賴喇嘛尊者寫作“中國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中間道路是要求中國遵守憲法,夏明教授作為民主人士,是否認同中國的憲法?
也有來自中國的觀眾提問指出, 美國的獨立戰爭為何不採取非暴力?他並引述佛經中殺一人救五百人的故事,指出武力有時也有其正義性。
另外一人提問指出,流亡藏人與中國異議人士的交流,對藏漢對話有無負面作用?
夏明教授以不同順序分別回答了上述問題:“一個呢,我知道為了捍衛三寶獻出生命,有時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應該可以採納的。我也經常覺得自己是百無一用的書生,記得有次我在韓國演講,我在計程車上突然看到安重根義士紀念館,我非常激動跳下去參觀。安重根為了朝鮮的獨立,刺殺了日本首任朝鮮統監府統監伊藤博文。所以我很驚訝、也很尊重那些獻身的英雄。”
“但是我作為個體,如果我自己沒辦法去犧牲,我是不鼓勵其他人去犧牲,但是如果我去犧牲,我認為我是有理論的支持。”
“至於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憲法和框架,對於我是根本無法接受的。當中國政府在譴責新疆、西藏、香港或臺灣,說他們在搞分裂主義、說他們在搞什麼恐怖主義或極端主義。我一直認為是中共的意識形態極端主義與國家恐怖主義,製造了全民的離心傾向、製造了真正的分裂,所以導致分裂主義。”
“那麼有一個根本的問題在於,你真的想將中國統一起來,為什麼我們這些漢民族的人,我們要離開自己的祖國,到其他國家去求生而不願回去?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憲法》沒有民族自由,這個對於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再有藏人提問該怎樣應對中共對中間道路訴求的不聞不問。
夏明:“我一直記得尊者說的話,作為一個器皿,我們所有人在做的一切工作,最終要麼使得中華人民共和國發生急劇的變化,變成一個民主、自由的政體;要麼就是說,我們在共同追求自由的過程中,可以去換一種政體方式,最後在中國更大的變化中,藏人與維吾爾人、臺灣與香港人,或者我們這些海外的民運,我們都可以參與最後的大談判中。”
“所以我認為,只有我們做越多的事情,最後才能逼迫中國目前的政府,做出某種讓步,或者開啟同尊者的對談。”
“對,剛才有個問題提到,我說來自於中國的三個諾貝爾獎獲獎者,其中有劉曉波、高行健,我也提到還有尊者達賴喇嘛,他們三個都是有非常強烈的宗教情懷的人。有的人就反對我,為什麼將達賴喇嘛歸於中國?我說既然尊者都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憲法框架,而且今天西藏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版圖以內,而且尊者確確實實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框架下生活了一段時間,是作為中國最高領導人全國人大副委員長擔任職務。”
“所以我認為,如果這樣提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當然有人認為我將藏人的利益給出賣了、我將達賴喇嘛的藏人認同給剝離了,或者是我一定要用中國的方式強加給藏人,我相信我不會有這種想法。另外,尊者講過、佛陀也曾講過,其實很多事情你必須行方便,因為有不同的人,你跟他們講話,有的可以理解有的不可以理解,所以你必須要考慮到行方便。”
(在現場翻譯確認之下,夏明教授表示自己並不是指西藏在歷史上為中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