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佈於:2022-04-21

唯色:當我們談論天花時我們在談論什麼(十三)


唯色:當我們談論天花時我們在談論什麼(十三)

  

一幅古舊的醫學唐卡“曼唐” (圖片來自網絡)


 8、《四部醫典》及80幅曼唐(中)

80幅曼唐(MeDical Tang)即醫學唐卡的第一幅掛圖是藏醫學傳承圖,被哥倫比亞大學教授Robert Thurman在推特上讚美是“藥師佛的花園”,言簡意賅地形容了宛如藍寶石的藥師琉璃光佛與無數花草樹木、飛禽走獸構成的壇城世界。

曼唐的第二幅掛圖是一棵枝繁葉茂的醫學樹,即如意菩提樹,“有三個樹根、九根樹幹、四十三條樹枝、二百二十四片樹葉、三枚果子和兩朵花”【1】(“長壽之花結出無限安樂之果”、“健康之花結出虔誠信仰和財富之果”),以象徵人體的生理功能和病理變化。還有一些令人驚歎的掛圖佈滿醫療器械,各種各樣的針鑷鉗刀幫助學習者瞭解如何實施解剖手術,而這實在是非常重要,證明了藏醫學所具備的科學性。


 這幅“曼唐”繪製於1920-1950年間。(圖片來自網絡)


 這些掛圖的作用正是用來學習的。如第司·桑結嘉措所言:“藉助它,可以使《四部醫典》研習者對各章節內容,猶如託在掌心中的透明餘甘子那樣,一目瞭然。”【2】

美國記者約翰·艾夫唐曾在藏人流亡社區訪談過尊者達賴喇嘛的私人醫生,記錄瞭如何學習藏醫學的過程:“課程從醫學樹解釋圖開始,這張圖標出了醫學的各個領域在整個醫學中所佔的應有位置。益西丹增和他的同學從八廓街買來了綵線、棍子和鮮豔的塑料扣,在他們房間的大石板上拼湊這棵樹。……他們掌握了這幅圖之後,就學習怎樣將醫典中的各個章節與醫學樹的各個部分對照起來,然後他們學習第一根、第一干、第一枝。”【3】但我們需要知道的是,這套曼唐“不止是一種教學工具。……雖然它們依然用於課堂醫學教學,但我們也可以把它們視爲對往昔偉大的西藏文明的一個極其寶貴、值得稱道的象徵。”【4】

我不可能有親眼觀賞到這套堪稱無價之寶的曼唐的福報,但從相關注釋可以讀到圖伯特文學獨具的華麗辭藻,如第78幅掛圖這樣讚美《四部醫典》的智慧:“是從死神手裏奪回生命的法輪,是消滅疾病的勇士,是平衡四大五行的支柱,是砍斷非時死亡繩索的寶劍,是砸碎病痛的鐵錘,是從痛苦的泥潭裏拯救衆生的鐵鉤,是保命的無畏大施主,是起死回生的甘露。”【5】 


 《四部醫典系列掛圖全集》中的插圖。(唯色拍攝)


 《四部醫典》把404種疾病的根源歸結爲貪、嗔、癡,並在繪畫中以鳥、蛇和豬來象徵三毒。不過,攤開在桌子上的這本沉甸甸的掛圖全集,即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出版的《四部醫典系列掛圖全集》,其中文編者卻將不少內容說成是“糟粕”和“迷信”,但又補充“瑕不掩瑜……是祖國醫藥學理論著述中最卓越的少數民族醫藥經典。”不過無論如何,能在世事反轉之後的年代整理、翻譯、出版這樣的寶貴典籍就好,我們還須合十感謝。

註釋:

【1】《雪域境外流亡記》(In
Exile from the Land of Snows),(美)約翰·F·艾夫唐(John F.Avedon)著,尹建新譯,西藏人民出版社,1987年。

【2】《四部醫典系列掛圖全集》,編譯註釋者王鐳、強巴赤列,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

【3】《雪域境外流亡記》(In
Exile from the Land of Snows),(美)約翰·F·艾夫唐著,尹建新譯,西藏人民出版社,1987年。

【4】這段話也摘自哈佛大學教授詹尼特·嘉措(Janet Gyatso)關於《身體與靈魂:藏醫唐卡掛圖精解》的導言。

【5】 《四部醫典(精版)》,宇妥·元丹貢布著,王斌主編,江蘇鳳凰科學技術出版社,20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