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施壓、內部分裂,流亡逾60年的藏人如何面臨「後達賴喇嘛」時代?

【精選書摘】本文為《來自北京的祝福──流亡逾六十年的藏人,要如何面對後達賴喇嘛時代的變局與挑戰》尾聲書摘,由時報文化授權刊登,文章標題由《報導者》編輯所改寫。本書作者為葛瑞格.布魯諾(Greg C. Bruno),英國倫敦政經學院畢業,擔任記者與編輯,多年察訪中國、西藏與流亡藏人組織。 本書英文書名是一句嘲諷,引自達賴喇嘛一場公開訪談:「(中國)極權政府到處施加壓力,即使在美國亦然。我認為印度和尼泊爾正受到來自北京的某些『特別祝福』,這一點很清楚。」 1950年代,達賴喇嘛試圖爭取西藏自治,但中國政府不改高壓控管,聲稱「和平解放西藏」。最後,達賴喇嘛選擇流亡。然而,迫害並未停止。達賴喇嘛與流亡藏人始終是中國心中的一根刺。儘管藏人流亡印度、尼泊爾等地尋求庇護,卻未能逃離中國威脅,不但試圖分化西藏族群,甚至收買尼泊爾與印度居民,告發藏匿的流亡藏人。 2019年起,國際焦點開始轉而投注在同受中國政府迫害的維吾爾人、香港人身上。流亡已逾60年的藏人,其處境之變化似乎更具啟發:對居住在印度與世界各地的第二、三代藏人而言,家鄉只是長輩與教科書描繪的美好國度,他們無法想像也無從體會,出現種種身分認同問題。尤其已年逾八旬的達賴喇嘛宣布退休,將政治權力交給民選總理,此舉讓藏人難以想像,沒有達賴喇嘛領導的未來將會如何。 作者深入印度與尼泊爾,親身採訪當地流亡藏人與達賴喇嘛,除了第一手記錄中國如何以軟硬手段壓迫藏人,同時探討流亡藏人與印度和尼泊爾政府的關係、歸化國籍的難解議題,以及流亡藏人的現在處境,如何面臨族群邊緣化的危機。 中國施壓、內部分裂,60年來的流亡藏人社群現況 據我所知,帕拉(編按)仍然在環繞著他和藏人近60年來一直敬拜的寺院群的可拉步道散步。如果他活到2019年3月,藏人出亡60週年,他將是84歲的老人,比他60年前追隨跨過冰天雪地的喜馬拉雅山,而投奔自由的尊者大一歲。但是當他辭世的時候,他的遺體很可能會被送到印度北部這個他住了一輩子,也養育了一個家的村莊外頭之火葬場。他的肉身和骨頭將送進火堆焚燒,他的骨灰將隨風散落在一個他從未要求過,當然也根本不想要的家園上。 與世界上許多政治和宗教流亡者不同,這些人的痛苦只在全球短暫受到悼念,而藏人受到各方聚光燈的注意卻遠遠超過他們本身所預料那麼長久。印度和西方民主國家首居其功,在政治上和經濟上給予支持,特別是美國,它首先利用西藏人來推動華府的外交政策目標,今天則因人道主義原因而保持關係。西藏人已經成為一個典範,演員和音樂家、和平主義者和民主國家居民可以堅決認同它。儘管中國陰險,持續的搞詭計要讓大家遺忘他們。或許也正因為中國的欺壓,西藏人已經俘獲了全世界的同情。 當然,今天西藏流亡人士的奮鬥中,有許多令人沮喪的地方。首先,也是最嚴重的是中國緊盯著它,但是西藏人內部也分裂、爭吵、藥物成癮和政治失誤。艱難的跋涉和漫長的等待救贖,毫無疑問是相當複雜,並且由於種種挑戰而變得更加痛苦。 但是,令中國驚駭的是,西藏難民的陰霾也出現許多亮點。在我報導北京「祝福」的最初幾年裡,我採訪過的大多數藏人,都把他們在各個地方遭遇的困境歸咎於中國:中國搞間諜活動、操縱尼泊爾的邊境政策,以及削弱國際社會的支持決心。然而,今天這種指責似乎正在消退,換成新世代年輕藏人的自我反省,他們致力於針對中國的詆毀提出反制的論述。這一來,新思想和新能源正在注入已經長期窒息、愚蠢的政治運動。




資料來源:報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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