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賴喇嘛來台的深層意義（1）

一、小英冷淡處理達賴喇嘛來台的真正理由？達賴喇嘛曾表示有意來台訪問，可是看得出來的是：小英政府對達賴喇嘛來台一事，好像冷處理一般，根本不將之當做一回事。其實自從台灣人民以選舉的方式選出總統以後，無論是在李登輝、陳水扁乃至馬英九的時代，達賴喇嘛都能前來台灣。李登輝、陳水扁的時代，兩位總統更是與達賴喇嘛見面，暢談各種話題，即便非常親中的馬英九，也在小林村滅村之後，以宗教的理由讓達賴喇嘛前來，為受災的居民祈福。 如果說，基於兩岸關係的理由，而認為不應去挑釁中國，因而不讓達賴喇嘛前來，或許至少是一個理由。但是到目前為止，我不曾聽過府方有過這樣的公開發表。而且，各位也知道，達賴喇嘛所代表的西藏問題已經不只是一個中國的問題，它牽涉到西藏的人權問題、西藏文化被消滅乃至種族被滅絕的問題，這也是為什麼世界很多國家，即使面對中國的強烈反對，也願意接受達賴喇嘛訪問的理由。小英政府在處理香港的問題上，非常積極，可是對於西藏問題卻是不聞不問。這種態度真的很令人匪夷所思。 小英在總統選舉時，她曾經去過法鼓山，顯然她在表面上並不會排斥佛教，可是她在處理西藏問題與達賴喇嘛來訪時的冷漠態度，似乎不得不讓我猜測：她應該是對西藏佛教有很深的誤解，甚至有可能對西藏佛教是厭惡的。這種猜測是否對，我無法證實，但是如果是如此，我們就不得不深感遺憾。 二、何以即使全世界都在走現代化，西藏人為何仍非常堅持他們的宗教？ 其實，漢傳佛教當中，有很多的宗派對西藏佛教是很不友善的，尤其中共為了打擊達賴喇嘛，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扭曲西藏佛教，甚至透過統戰的手段，利用不少的佛教團體在台灣的內部醜化西藏佛教。 然而，透過我個人對各種思想的研究，我只能說：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一個高級的精神文明，那大概就是西藏文明了。當人們能夠真正懂得西藏佛教的內涵時，其實，大部分的人就會很快成為西藏佛教的信徒。我想用一個簡單的例子來做比喻：當一個已嚐到真正的快樂不是來自金錢、性欲、名聲等因素時，那麼即使他再窮，他也不可能放棄這樣的快樂。很多人會覺得西藏人很窮，可是西藏人卻是非常快樂的。當全世界走上現代化的時候，各種宗教都必須與現代化的發展妥協，政教分離乃至教義的順應（例如基督教的馬丁路德的萬人皆祭司說、喀爾文的救靈預定說）都是這種現象的呈現，可是，儘管達賴喇嘛放棄政教領袖的地位，讓西藏人實施民主，但是西藏人絕對不放棄的就是他們的宗教。如果不是西藏佛教帶給西藏人在現實世界所無法擁有的境地，西藏人是無法持續維持他們的宗教的。 三、漢傳佛教說不清的，西藏佛教講得很清楚 我不敢說我有資格來談論西藏佛教，但我可以舉一些例子來說明西藏佛教的清晰教理。我在1978年留日以後，因為一些機緣，讓我在日本開始研讀佛教的經典與書籍。我透過日本人的整理，把印度佛教與漢傳佛教大致做了理解，我也漸漸能夠用自己的話來與朋友們談佛講經，可是我總覺得有些部分是無法銜接的，例如佛教講因果應報與輪迴轉世，善因得善果，惡因得惡果，另一方面，佛教又講一切是緣起，是無自性，是空。如此一來，這兩者的關係如何呢？對此，我始終未能完全清楚。禪宗有一個野狐禪的故事，其大要如下：在唐朝的時代，百丈懷海在講經，有一位老者說:「五百年前，我也是一位禪師，有一次給僧眾講法，有人問我一個問題，我答錯了，於是受業報五百年而變成狐狸。」百丈就問：「是什麼問題呢？」。老者答道：「大修行人，還落因果否？」，百丈繼續問：「那你是怎麼答的呢？」。老者說：「不落因果！」，他又說，「只因這句話，我受業報野狐狸五百年，至今仍疑惑不解，還請師父為我解脫！」「哦，是這樣啊！」，百丈聽完，對他說:「你來問我？」只見老者雙膝跪倒，再起身合掌，恭敬請問:「大修行人，還落因果否？」百丈禪師高聲回答:「不昧因果！」 那麼，什麼是「不眛因果」呢？其實，我只能模模糊糊、似懂非懂的去理解。 最近這幾年，我有機緣讀了黃教喇嘛以宗喀巴大師的《菩提道次第論》為基礎所寫的西藏佛教入門，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宗喀巴大師與西藏佛教是把佛教的教理整理得如此清楚、如此易懂。我才發覺到西藏佛教是一個「學問佛教」，在這個「學問佛教」之下，各種修行之道就以清楚的次第（階梯）被加以呈現出來，許多漢傳佛教對西藏佛教的誤解將會因為研讀藏傳佛教的經論而解開。而這也是為什麼台灣有人專門在罵西藏喇嘛非僧人，但藏傳佛教的信徒卻是有增無減。 以下我們以《実践チベット仏教入門》這本書為基礎，將黃教喇嘛就宗喀巴大師有關因果應報、輪迴轉世、緣起性空的說明加以介紹。為了忠實於原作者的真意，我們儘量如實翻譯如下，供各位參考： 四、輪迴轉生與業的因果應報 當我們要思考「無常」的時候，首先讓我們先很嚴肅地去思考「死亡」的意義。由於這是佛教教理的基礎，因此，人們必須要先具有很牢固，而且很正確的認識。由於我們的身體是物質性的東西，所以身體是會因為死亡而消滅的。但是我們的心是否會因為死亡而歸於無呢？西藏佛教絕對不這麼認為。 以人為首的所有生物是由《物質的要素》與《精神的要素》這兩方面所形成的。生物因為有「心」，所以被稱為「有情」。通常的「心」是非常依賴於「以《腦細胞》與《神經》為首的物質要素」，但是從物質的要素並沒有辦法去製造出「心」這個東西來。物質產生出來的原因是可以在物質的要素當中去找到的，同樣地，心產生的原因也必須在精神的要素當中去尋找才對。無論我們在心中怎麼去想，在現實上是不會產生出物質來的，同樣的，對於物質，我們無論施予什麼作用，也是無法產生「心」的。「身體」與「心」是從個別的原因產生出來的，而且「身體」與「心」會各自產生個別的結果出來。「身體」與「心」的因果關係是不同的，而這兩者在未來的走向上，也必然應該會是不同。因此，「身體」即使因為死亡而在化學上分解，但我們卻不能認為連「心」都會走上與「身體」相同的命運。正是在這樣的現象當中，潛藏著「輪迴轉世」之理論的關鍵。換句話說，生物死後，「心」會以某種的形態繼續存在下去，這個「心」其實就是《重新誕生的生物之心》的原因。 對於上述這種「輪迴轉世」的說法，世間有一種風潮存在，這種風潮就是認為：因為我們沒有辦法直接去知覺到輪迴轉世的現象，所以許多人就把輪迴轉世當作非科學的迷信而對之加以輕視、加以藐視。但是我們人類直接知覺的能力，是會因為人的身體條件而受到顯著的限制，因此，我們人類的這個知覺能力其實只不過是相當低劣層次的能力而已。在佛教的看法裡，有些畜生在智慧方面，與人相比，是差的很遠，但是它們卻具有某種的神通力。而且，因為科學的發展，古時候的人們連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也被發現，而這樣的例子其實是不勝枚舉的。因此，雖然說「轉世輪迴」在經驗上，人們沒有辦法去加以實證，但是立刻將之斷定為是迷信，那就是非常傲慢而且愚蠢的態度。我們經常所膜拜的佛菩薩與諸尊聖者，除了以身體之姿現形而成為歷史人物的應身佛-釋迦牟尼佛以外，其他的諸佛菩薩乃至諸尊聖者都不是我們人能夠直接知覺的存在。假如是唯物論者，那姑且不論，但是如果是佛教徒而把無法直接知覺的事物之存在當作迷信加以處理的話，那就等於是把自己的信仰加以否定掉。 不過，雖然說我們不能夠立刻去否定《無法直接知覺之事物》，但是我們也不能只靠著這個看法來論證《輪迴轉世》是存在的，或是論證《前世與來世》是存在的。基於這個理由，我們還是有必要好好地去思考「心」這個東西所以產生的原因。如前所述，「細胞」與「遺傳基因」這些物質的要素是無法產生「心」這個東西的。物質的要素（包含成為我們的心之依據的腦等等）只具有功能去製造出「身體」這個物質。小孩子從雙親那邊生出來，其實就是這種物質變化的過程，我們無法將小孩的「心」產生的原因求諸於雙親的身體，而且小孩的「心」也不是從雙親的「心」產生出來的；這從《小孩子在誕生以後，雙親的心仍然繼續存在》一事就可以清楚知悉。小孩子的身體是經過雙親的生殖細胞之結合與細胞分裂的過程而產生出來的，因此小孩子的身體是能夠與雙親的身體同時並存的。但是無論我們在「心」當中怎麼找，我們是沒有辦法在「心」的裡頭找到像《「生殖細胞」及「細胞分裂」》這種具有物質性功能的東西。雙親的「心」是與小孩子的「心」同時並存的，因此，如果我們把小孩子的「心」產生出來的原因求諸於雙親的「心」，無論如何，都會有矛盾而難以說明的地方。我們很容易把精神的要素 —「心」與物質的要素 —「細胞」與「遺傳基因」混淆在一起，但是清楚地去認識這兩者的區別，這是非常重要的。 作者：張正修 前開南大學法律系主任、台灣社會科學研究者。日本東京大學碩士，1985年修完東京大學大學院法學政治研究科博士班課程。曾任：考試院第10屆考試委員、淡江大學公共行政學系、開南大學法律學系、國立台北教育大學文教法律研究所，對文化、法制著力頗深。 (專欄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