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才剛剛開始

在洛桑森格正式宣誓就任西藏流亡政府總理之前,他接受了亞洲時報線上的採訪,討論他的目標,政策和對西藏未來的憧憬。 原文:Test begins for new Tibetan PM in exile 譯文:對新任西藏流亡總理而言,挑戰才剛剛開始 作者: Saransh Sehgal 日期:2011年8月6日 印度達蘭薩拉 —— 西藏流亡政府新當選的總理洛桑森格即將於8月8日正式就任,流亡社區對他寄予厚望 —— 在達賴喇嘛3月政治退休以來,森格是第一位上任的總理。 42歲的森格,將在印度達蘭薩拉,流亡政府所在地宣誓就任噶倫赤巴,或總理一職。這位前哈佛大學法學學者在3月舉行的選舉中大勝。 在美國居住16年後,森格返回印度。他出生於印度東北部大吉嶺的一個流亡藏人定居點,後來到首都新德里求學。 在移居美國之前,森格是激進的藏青會(TYC)的一名的積極成員,參與過許多抗議活動,反對中國在西藏的統治;中國指稱藏青會為恐怖組織。 雖然北京提出了一系列針對森格的指控,拒絕承認他作為流亡藏人的代表進行會談。然而,森格堅持,他將遵循達賴喇嘛的"中間道路",以和平手段尋求有限自治。森格是一名研究西藏和人權法律的專家,自稱"學者活動家"。他正在迅速成為藏人的國際標誌。 在他正式宣誓就職之前,森格接受了亞洲時報線上的採訪,討論他的目標,政策和對西藏未來的憧憬。 記者:洛桑先生,您即將成為西藏流亡政府的新任總理,感覺如何? 洛桑森格:我感到興奮,同時深感責任重大。到目前為止,我一直在研究西藏;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我的面前,為藏人奮鬥成為我的中心工作。我將謙卑地承擔這份職責。我得到佛祖和西藏守護神的護佑,西藏將向前進。 記者:自達賴喇嘛政治退休以來,您的當選備受矚目。然而,許多人仍然熱衷於知道,您過去16年間在美國做了些什麼? 森格:我在印度長大,然後獲得富布賴特獎學金赴美留學,在哈佛大學法學院攻讀碩士學位,我在2004年完成博士學位。當時,我獲聘為哈佛大學研究員,後來晉升為高級研究員——多數時間過著學術研究生活。 儘管如此,我仍然承擔著其他方面的職責。起初,我在哈佛大學和附近的大學組織了許多抗議活動,包括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和總理[溫家寶]訪問期間。然後,我主要從事非官方外交工作,組織漢族和藏族學生、中國和西藏學者之間的研討會,其中包括為尊者達賴喇嘛兩次訪美而組織的會議。最近我一直在周遊世界,就西藏問題召開講座和演講。我就象一名學者活動家。 記者:您將領導一個不受承認的政府。這有多難? 您將如何尋求世界各地的支持與合作? 森格:挑戰很多。我們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任何政府的任何正式承認,但不是本屆政府的主要目的——我們的目的,是為西藏人爭取自由,讓達賴喇嘛尊者返回西藏。這是一個極具挑戰性的艱巨任務;但作為一名藏人,我別無選擇。我將竭盡全力,為之奮鬥。 記者:成千上萬的尋求獨立的境內外藏人,對您寄望甚高,您個人有什麼感想? 森格:從宗教方面來說,這是我的"業力"。這是好是壞,還有待觀察。我將為西藏和西藏人民全力以赴。就我個人來講,我感覺,在其位謀其政,無須為此多慮。當然,人民當然對我有期望值,我會務實前行。 我將鞠躬盡瘁,不辜負這些期望。如果預期得以實現,或者不是部分依賴與環境因素和地緣政治,而是依賴於我的運氣和辛勤工作,只要是需要我個人努力的方面,我絕不保留。 記者:您將從哪起步?作為一名旅美藏人,帶著領導流亡社區的願景,您將如何與流亡政府展開互動? 森格:我是作為一名非常嚴肅的候選人參與競選的;達蘭薩拉和西藏社會的傳統智慧認為,我在進行一場大賭。僅僅一年以前,我所知不多;但是我總是說,作為議會議員選舉的總理候選人,我必須到人民中去,和人民直接交流。我正是這樣做的,人民積極回應,因為他們想要改變。 我最近在世界各地旅行,無論我到哪兒,無論在澳大利亞、亞洲、歐洲,還是北美,我總是多待一兩天,與當地流亡藏人互動。他們與我個人相知,或許比其他候選人要多一點點。當我拜訪印度藏人,我與公眾的關係變得更加個性化,更加親近,這能從我得到的透明度和可及性中反映出來。 這些交流告訴我,西藏人民尋求改變的願景是什麼。於是,我來到了這兒。 記者:您在管理流亡政府方面,有什麼重大的政策原則? 森格:在選舉期間,我提出三個原則。首先,團結是最重要的。沒有團結,任何流亡運動都不可能獲得動力,發展成功。其他非暴力運動往往也在最團結的時候獲得成功。團結是至關重要的。我們的社會存在著可能影響團結,甚至導致潛在危險的觀點差異;因此,我們不能倒退,我們應該團結一心,繼續前進。 第二個原則是創新。 我們已是21世紀,新的技術和方法日新月異;我們可以檢視政策,方法和項目,使用創新的機制和技術手段,使這些議題和政策更加有效。Facebook,電子郵件和媒體都非常有效。 第三,藏人流亡已經50年了,現在是我們自立,並自我主導西藏運動的時刻了。現在我們不能再說,我們不瞭解西方的、國際的或者印度的制度。我們應該根據我們所知,打造最好的西藏運動。 記者:請問在重大事務上,您須要(have to)諮詢達賴喇嘛嗎? 森格:當然如此。儘管達賴喇嘛將政治權力讓渡給民選產生的領導人,尤其是我作為噶倫赤巴;尊者達賴喇嘛是經驗豐富、智慧超群的少數領導人之一,就重大國是問題,我要向他請教。 記者:您會繼續堅持"中間道路"的方針嗎? 森格:是的,我堅持"中間道路"平臺,我以中間道路的主張贏得選舉;未來五年,我將堅持該政 策。 記者:您將如何彌合漢藏人民之間的鴻溝? 森格:在哈佛大學,我有16年的經驗,去接觸中國學生和學者,我研究過對話的原則。我自願與眾多中國學者交談,一些相當開放的,也有些人無知愚昧。因此,我將繼續這種寬容的態度,並鼓勵世界各地的漢藏對話。有時候,一些中國人甚至根本就不想談,但你可以接觸那些願意瞭解的人,促進對話。有許多人開始不理解我們的事業,但隨著更多交流,他們開始逐漸嘗試瞭解。 記者:請問您的政府將繼續上屆政府的政策嗎,還是會嘗試競選中提出的變革呢? 森格:肯定會有些變化,前總理桑東仁波切教授個性完全不同,我們兩個人的背景也不一樣。他是一位僧人,喇嘛,而我不是;我們在處理具體事務上會有些變化。也許我會有更多的旅行和演講,這一點是肯定的。但是這一切都要取決於議題和時間。在我就職當天的講話中,我會推出一些政策。 記者:您將如何與北京打交道?北京根本不承認您,甚至把您與一個標為恐怖分子的組織聯繫在一起。 LS:北京是否承認我,這是次要的,因為西藏人民承認我。我只不過是一位通過富有活力競爭激烈的選舉上臺的西藏領導人。沒有任何一位中國領導人,也沒有任何一位在西藏的藏族領導人在這樣的民主選舉中贏得他們的職位。藏族人認可我,這是最重要的的事情。 他們對我貼上這些標籤,我認為這是很可悲的;因為在過去16年間,我與中國學生,學者和朋友們有很多互動。我邀請學者從北京來到哈佛,我甚至2005年訪問北京。他們當時沒有說我是一名恐怖分子;但現在,我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選舉後,一夜之間,他們大大地改變了對我的看法;我希望他們能夠解釋,這是為什麼。 記者:告訴我,您怎麼看待西藏境內現在的情況?您支持西藏境內的抗議和示威嗎? 森格:西藏境內的情況非常悲劇。中國領導人最近前往拉薩,以慶祝他們所說的解放60周年,但我們稱之為佔領。他們召開慶祝大會,因為西藏目前處於未經宣佈的戒嚴狀態。 這就是在西藏的藏人在中國體制下,出生,長大,受中國教育和宣傳的60周年。這個所謂的周年慶祝在秘而不宣的戒嚴狀態中進行,這顯示中國的統治無法正常工作。一場慶祝會需要把軍隊帶到拉薩,這非常清楚地說明了政治壓迫,文化屈辱和環境破壞的影響。 我們不支持西藏境內的任何抗議,因為我們知道其後果;許多抗議者被捕,受到折磨,有些甚至被害。我們不希望我們的藏族兄弟姐妹們面對這些。儘管如此,對他們的勇敢,我們必須顯示我們的團結,這是我們的神聖職責;所以如果他們抗議,我們會為他們發言,我們將與國際社會分享他們的受難和痛苦,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因為我們這個大家庭被武力分裂,而不是自由選擇。 記者:西藏境內有藏人曾經試圖和您聯繫嗎? 您從西藏境內得到什麼樣的政治訊息? 森格:噢,是的,很多,一些人給我發送電子郵件,Facebook消息。我在印度遇到很多來自西藏的藏人,他們向我敬獻哈達,和我合影。西藏的一些藝術家們撰寫歌曲,並放到YouTube上,讚美選舉,民主和我的勝利。 許多藏人去寺廟,為西藏運動的成功和達賴喇嘛的長壽而祈禱。西藏境內的藏人在我背後支持我的領導。 最近在格爾登寺的抗議活動和頂禮尊者達賴喇嘛的法相,這就是明證。 記者:您曾經於2005年訪問中國,想去拉薩,並訪問西藏,但您被拒絕,為什麼? 森格:這相當清晰地表明中國的強硬派本質上無法信任西藏人民。我以哈佛大學學者的身份訪問北京大學和其他大學,我希望經過三個小時的飛行,從北京到拉薩;但他們說,不行! 就在同一時間,他們總是說,歡迎外界到西藏參觀,親身看看西藏安定繁榮的局面。我就在那,而他們不讓我去。中國強硬派對藏人非常不信任,這似乎就是問題本身。中國政府根本不信任藏人。 記者:您對當前達賴喇嘛代表和北京之間的西藏會談有何看法? 森格:目前對話處於僵局,我們的代表已有一年半的時間未去中國。我們這邊願意繼續對話;但是只有中國政府才能決定我們什麼時候能夠繼續。只要他們點頭,我們可以去,和他們進行對話。 記者:您會在未來的對話中發揮作用嗎? 森格:我會,因為這是我的職責。 如果它有助於西藏問題,為什麼不呢? 記者:您對中國以及中國的西藏政策有何看法? 森格:中國的西藏政策,在過去的50年一直被強硬派把持,其目的是在西藏領土上歧視藏人,消滅藏人身份認同。儘管如此,在20世紀80年代早期,當自由派中國領導人執政時,曾經執行比較開放的政策,西藏的局勢有所改觀。但是這些並未發生,現在我們看到的是更加強硬的西藏政策。 記者:北京和西藏流亡社區之間,對西藏有什麼共同觀點嗎? 森格:應該有,但差距更大;他們說一切都很好,但實際上並非如此。我們可以同意,是的,公路正在修建,架設了電力線,並在西藏修建建築物,但是這些發展是為了誰?誰使用得更多?我們之間有不同看法。從我們這方來看,很顯然,每天有越來越多的中國人移民到西藏,當然有一些藏人也受益了,但是主要的使用者和受益方是中國人;我們在這方面也有不同觀點。 記者:您如何看待達賴喇嘛逝世後的情況? 森格:這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未來路還很長。在本屆任期內,我相信尊者達賴喇嘛身體健康,他將繼續把西藏和西藏人民置於其中心,並繼續推動這一議題。尊者希望我們成為一個世俗的民主社會,並實現自我領導,我們將會這樣做。尊者會非常非常長壽——所以目前我們並不擔心。 記者:您怎麼看中國人?您旅居美國時,曾經遇到過很多中國人。 森格:一些很不錯,我有幾個旅美的中國朋友。他們都是中國學者,我們可以坦率、開放地對話。中國有一個偉大的文明和財富。我對中國人民的態度非常開放;身為一名佛教徒,人類中的一員,你不會對任何人有惡念。 我們的問題是強派 ——無論是以政府或個人形式,我們都無法接受一個強硬派的態度。我們不會接受西藏被佔領,而西藏人生活在恐懼之中。我們需要的是,希望中國人民承認和尊重我們的自由,尊嚴和身份。 記者:您得到了許多流亡藏族青年的支持。 您想對他們說些什麼嗎? 森格:藏族青年應該記住,在我們這一生中,西藏運動可能獲得正義,也可能失敗,所以,我們的努力將決定它將如何向前推進。我們應該有信心,信念和勇氣大聲說,我們是藏族,我們能夠成功。我們都必須記住,如果我們藏族人不幹,沒有人會幹。我希望我能夠不辜負西藏內外藏人的期望。 記者:您呼籲印度,讓西藏成為中印之間的核心問題。理由是什麼? 森格:我認為這對印度來說很自然。在西藏被佔領之前,中國還不知道在哪;而在西藏被佔領之後,印度在邊境地區面臨著很多問題。印度媒體和專家的很多報導認為,不管以哪種方式,西藏問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因此,如果印度解決西藏問題,它可能以某種方式解決了印度的安全問題。因此,我謙虛地呼籲,印度應著手處理這個問題,使西藏問題成為中印之間的核心問題。 記者:有人認為,2012年(中國共產黨的18大)之後,新一屆中國領導人上臺,懷柔派會占上風;您怎麼看? 森格:儘管會有新的領導人,但我不認為中國政府的強硬派政策會發生大的改變。中國的制度就是這樣,當你改變頭部,身體並不簡單地改變;這不是民主社會,所以他們不得不改變身體部位。 所以,當2012年後,中國胡錦濤主席辭去黨總書記職務,2013-15年,胡錦濤預計將分別卸任國家主席和軍委書記,到時候會發生什麼還有待觀察。人們總是希望更好的東西和變化,但是如果強硬派政策不改變,未來並不樂觀。 記者:您能否簡要介紹一下,目前流亡藏人社區所面臨的挑戰? 森格:從我這邊來說,其中一個重點是教育,如果我們能夠解決好這一挑戰,我們將保證,流亡藏人的一些短期和長期的問題,可以很容易地得到解決。 另一個是在尼泊爾的藏人所面臨的挑戰。尼泊爾發生了很多政治變化,特別是由於北京對尼泊爾政府施加的壓力。因為這一壓力,在尼泊爾的流亡藏人處境窘迫。 記者:您如何看待西藏的未來之路? 森格:西藏運動發展強勁,因為年輕一代受過更好的教育,見多識廣。他們可能比我要有效得多。我認為只要需要,西藏運動可以繼續50年,並發展壯大,因為未來的領導人會更好。目前我想把注意力集中到我的任期,盡力解決西藏問題。但即使它確實還需要50年,我們會更強,做好更加充分的準備。 記者:您將於8月8日舉行就職典禮,您在Facebook上發帖透露,當天適逢蓮花生大師[Padmasambhaya]的誕 ——這個日期有多特別?達賴喇嘛尊者將會蒞臨典禮,祝福您就任——當天,您有什麼特殊的資訊要傳遞給藏人和全世界嗎? 森格:其實我覺得我的當選,甚至就職日如此特別,純屬巧合。如果我們看一下佛曆,蓮花生大師出生在這一天,這使得這一天非常特別;就職典禮將在上午9時9分9秒舉行——九是藏人的吉祥數字,中國人也同樣。 儀式是為了繁榮和長壽。 此外,尊者將親臨現場,祝福就職儀式,所以有很多宗教祈福。就職儀式發生在一個很特別的日子,這大概是我的業緣。我要告訴大家的資訊是,尊者希望全體藏人自立,獨立推動西藏運動,而無需他的政治參與。這是我們天賦的道路,團結至關重要,只要我們團結一心,我們自由的一天將會來到,達賴喇嘛尊者將會返回西藏。 Saransh Sehgal是亞洲時報線上駐印度達蘭薩拉記者,email: info@mcllo.com


資料來源:Saransh Sehg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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