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西藏問題的一點看法

最近看了北國游子和華宏勛關於西藏問題的討論文章,筆者甚感欣慰,一是雙方的一些觀點和列舉的事實對我有啟發,二是各方在理性地論證自己觀點的同時,對對方的觀點給予了寬容和尊重。在他們討論的基礎上,我想就一些問題也談談我的看法。 1. 民族壓迫是否存在 坦率地說,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簡單的說存在或不存在也許都不很確切。在前年的“3.14”事件以前,我趨向于認為中國只有專製壓迫而不存在民族壓迫。記得幾年前烏克蘭紀念大飢荒,指責俄羅斯的民族壓迫是造成大飢荒的罪魁禍首。我當時很不以為然,認為都是專製的犧牲品,不存在民族壓迫。然而“3.14”事件讓我反思后,我更趨向認為,對中國的一些少數民族來說,專製壓迫和民族壓迫同時存在,儘管前者是后者的根本原因。我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幾點︰ 第一, 漢人和少數民族從根本上來說,都是專製的受害者。但有所不同的是,少數民族所受之專製壓迫,在一定程度上是由漢人來實施的。毛時代自不必說,西藏,新疆各級政府機關的主要干部都是由漢人擔任,即便在相對寬鬆的改革開放年代,其黨政機關的最高權力還是牢牢地掌控在漢人手裡。胡耀邦在80年代曾想在西藏撤出一些漢族干部,因遭到黨內元老的激烈反對而作罷。這些在少數民族地區的漢族干部只會充當專製的工具,絕對不會與當地的百姓同呼吸共命運。理所當然,那些少數民族同胞就會切身地感到漢人在壓迫他們。 第二, 在如今的網路時代,每當中國發生官民衝突時,民間輿論都是一邊倒地同情和支持處于弱勢的民間一方,政府說什麼都不信,弱勢的一方怎么說也信。瓮安事件,楊佳事件,鄧玉嬌事件都無一例外是這樣。然而,每當政府與少數民族兄弟發生對抗和衝突時,我們的政府一夜之間就居然變得又可愛又可信了﹗所有和政府不同的言論都是居心險惡而又別有用心。如果說那些在國內的同胞是因為受了專製輿論的愚弄或雖知而不能言,尚情有可原的話,那些身在海外的“愛國同胞”的言行就令人匪夷所思了。我們身在自由世界,享受民主的成果,卻心甘情願地充當專製的工具和幫凶。真是“同是淪落人,相煎何太急﹗” “愛國同胞” 那萬眾一心同仇敵愾的表現,在藏族人和維族人看來,不是民族壓迫又是什麼呢? 第三, 那些否認民族壓迫存在的人,至少應承認民族對立的存在。兩年前的“3.14”事件,不用說國內,即便在海外,藏人和漢人也形成了一邊倒尖銳對立的兩大陣營。當對立的兩個陣營中一方的經濟和軍事力量處于絕對優勢時,在專製制度下,民族壓迫的出現就不可避免。退一步說,即便“民族壓迫”確實不存在,但這種尖銳對立的民族情緒產生后又長期得不到緩解的話,處于弱勢的一方必然會感到自己受了委屈和壓迫。 2. 達賴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我看來,達賴是一個仁慈和寬濃的長者。自1959年被中共以武力驅逐出西藏,51年來,達賴漂流海外,寄人籬下,被迫與自己的土地和民眾分離,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胞遭受苦難。然而,達賴始終堅持和平抗爭,從不宣揚暴力。以達賴在藏民中的感召力,他完全有能力煽動一些藏民以各種手段和模式對中共進行自殺性的暴力攻擊。以他對和平的執著與堅定,就完全將他和許多極端穆民領袖區別開來。 流離失所的達賴,時不時地還要遭受超級強權的侮辱與謾罵。在兩年前的“3.14” 事件中,中共強權對達賴的人身攻擊和侮辱簡直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但達賴總是能保持克製,將強權專製和普通漢人區分開來(儘管這種毫無底線的侮辱與謾罵也時常來自普通漢人),即便對中共的批評與指責也都很理性與溫和。他的這種胸懷與寬容,讓我作為一個處于絕對強勢的漢人而感到羞愧﹗ 信仰自由是民主社會的天賦人權。我們追求民主的人,對不同的宗教信仰應有充分的理解和尊重。科學是科學,宗教是宗教,不能以科學的眼光來看待宗教現象。藏傳佛教在西藏有上千年的歷史,早已深入人心。達賴作為西藏人精神領袖的地位也不是他本人的選擇。我們不能以此作為攻擊他的依據。作為一個失去家園和權力的人,達賴受到藏民和國際社會的尊敬和愛戴,更多的是由於人格魅力,而不完全是因為象徵性的精神領袖地位。國際上流亡的宗教領袖並不少見,但象達賴這樣受歡迎和尊敬的卻不多。 宗教如果和政權結合在一起,后果是非常可怕的。歐洲的中世紀和現代的一些中東國家,宗教就象魔咒一樣窒息人們的思想甚至生命。許多漢人對達賴存有偏見和敵意,也是因為西藏曾經實行的是政教合一的制度,在那種制度下民眾蒙受的苦難是可想而知的。但當今流亡的達賴,為了尋求國際社會的同情與支持,積極地認同和迎合西方的核心價值,並不失時機地向崇尚文化多元的西方展示藏傳佛教的獨特魅力。同時,游走于西方各國的達賴,耳聞目睹了西方的民主,切身感受到了民主憲政是全人類的共同福祉,領悟到了宗教只有在民主憲政的框架下才會對社會起積極的作用。他在不同的場合也多次表示,不尋求西藏的獨立,但希望看到一個高度自治,政教分離的西藏。他本人只作為一個普通的出家比丘,不問政事,轉世靈童的確認也到此為止。 看看我們的溫家寶和習近平,又是怎樣對待人類的普世價值呢?“這種卑鄙的伎倆阻擋不了中英兩國民眾的友誼”,“我們一不輸出革命,二不輸出貧困,你們吃飽了撐著憑什麼對我們指手畫腳。”相比之下,達賴和他們,誰更具有親和力,誰更能贏得國際社會的認同和支持,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有人也許會說,達賴用的不過是緩兵之計,一旦讓他自治,他就會進一步要獨立,一旦獨立了,他就會恢復政教合一的農奴製。我不想完全排除這種可能,但我們不能根據假設和猜想去評判一個人。我們所看到的,今天的達賴,是一位溫和,謙卑,仁慈,寬容的長者,決不是他們所說的“披著羊皮的野狼”。 3. 民主與統一的關係 簡單的說,民主與國家的統獨沒有直接的關係。民主既可使原本分裂的國家走向統一,如德國。但它也能使一個統一的國家走向分裂,如蘇俄。國家通常是指一定範圍內的疆土以及生活在這個疆土內的民眾。從歷史的角度看,國家的疆土和民眾從來就不是一成不變的。疆土範圍在不斷的變化,民眾在不停的遷徙。遺憾的是,過去國家的分與合都是借助于武力來實現的。國家在分或合的過程中總是伴隨著掠奪與殺戮。人類衣冠文物發展到了今天,國家的分與合不應再付諸武力,而應取決于民眾的意愿。因此,國家的統獨問題,在我看來不是最高原則。最高原則應該是民眾的福祉,民眾的意愿。一個成熟而又健康的民主社會,應尊重民意的任何選擇,儘管有時這種選擇可能是很痛苦甚至是錯誤的。 民族壓迫,或者說民族對立,如果長期得不到解決,必然造成民族感情的傷害和破裂。一旦中國出現民主的松動,他們就會借機尋求獨立。一個真正的民主制度必然也必須尊重民族自決的結果。這樣獨立也就難以避免了。是民主惹的禍嗎?不! 種下分裂惡果的恰恰是這個罔顧一切,不擇手段維護統一的專製政權﹗正是這個專製政權堵死了中國漸進式的民主道路,正是這個專製政權拒絕了我們漢族和藏,疆等少數民族一起走向民主,走向現代的機會﹗ http://news.boxun.com/forum/201003/boxun2010/122823.shtml


資料來源:陳不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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