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泰國廣設孔子學院建立起正面形象了嗎？

資料照片：中國遊客抵達泰國國際機場。（2023年1月9日）

台北— 新加坡智庫3月底刊登專文，分析中國從過往至今日，如何透過華校、孔子學院與課堂，對泰國輸出文化及政治意識。專家分析，孔子學院可能讓泰國商務及公務人員對中國有好感，更間接地讓泰國“中文熱”持續升溫，但中國的意識形態和部分不受歡迎的經濟活動，導致多數泰國年輕人至今仍對中國抱持負面觀感。 據中國天津師範大學官網於3月31日所發布的消息，為了慶祝2023年“國際中文日”的到來，以及促進華文教育事業發展，泰國曼松德孔子學院組織舉辦系列中華文化體驗活動，包含吹墨梅體驗活動、畫團扇體驗活動、以及臉譜繪畫體驗活動等，希望為學生進一步了解中國和中國文化，提供“強有力的文化活動載體...使'國際中文日'影響力不斷擴大增強”。 在近年，包含美國、瑞典、芬蘭等歐美國家，因質疑孔子學院淪為中共外宣工具，而陸續關閉境內部分孔子學院同時，泰國為數眾多的孔子學院不僅並未式微，近期更積極與中國教育機構合作舉辦文化與職業教育等交流活動。對此，新加坡智庫“東南亞研究所”(ISEAS)3月下旬也刊登專文，分析中國從過往到今日，如何透過華校、孔子學院與課堂，以及教育推廣，對泰國輸出文化及政治意識。 據統計，接受中國政府資助的孔子學院在全球各地的高校內設立約有1000所。孔子學院也與從幼兒園到高中的中小學合作開設孔子課堂，為低年齡的學生提供漢語教育。 泰國對華校態度的轉變 “東南亞研究所”於3月27日發布一篇名為“從放任、限制再到合作：泰國對於中國對泰國華文教育影響力的回應史”(From Laissez Faire to Restriction to Cooperation: A History of Thai Responses to China's Influence on Thai Chinese Education)的分析報告，指出中國人長期以來，一直將泰國教育體係作為投射軟實力的一種“工具”，最初是由包括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在內的幾個政治組織，於1900年代初期至1940年代間，對泰國華文學校鼓吹中國民族主義。 不過，為了進一步壓制共產黨，並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國民黨，泰國當局於1933年通過反共黨法案(the Communist Act of 1933)，導致70多所華校因許多違規行為被迫關閉。 然而，泰國於1975年與中華民國斷交，轉向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後，與中國關係正常化，對華校的看法也發生變化，中文也開始被視為是一種可帶來經濟利益的語言。 作者泰國法政大學跨學科研究學院助理教授西瓦林(Sivarin Lertpusit)在報告中表示，泰國基礎教育委員會辦公室(Office of the Basic Education Commission，OBEC)已於2001年正式將中文列為第二外語的選項之一，且泰國還成為全球首個接收華語志工教師的國家，志工數量在2003年僅有23人，但2019年已增至1萬7千多人；此外，2018年，泰國已成為僅次韓國留學生的第二大來華留學生群體。 西瓦林認為，種種跡象顯示，兩國的教育合作與過往相比顯著增加，而孔子學院、孔子課堂，獎學金和華語志工教師，已成這個世代中國對泰國傳播其軟實力的教育工具。 泰孔子學院數為東南亞之冠 據非官方統計，泰國目前有16所孔子學院與21所孔子課堂，是全球最先創立孔子課堂的國家，孔子學院數也為東南亞之冠，由此可見，泰國已成中國在中南半島教授漢語和傳播中國文化的重鎮之一。 對此，台灣中興大學當代中國研究中心研究員劉泰廷分析，泰國約900多萬的華裔人口數為東南亞最多，但近年來並未發生排華運動，再加上泰國在中南半島地處戰略要衝的地理位置，成了中國積極在泰國開設孔子學院及課堂的主因。 劉泰廷告訴美國之音：“排華的運動，泰國(近期)在這部分是沒有的，這個非常非常重要，因為孔子學院基本上它是在做一個教育跟文化推廣的工作，所以在這部分，至少我們要讓人家不排斥。(另外)泰國基本上是佛教為主，這部分是比較接近中國的一個傳統信仰。最後，我覺得蠻重要的(因素是)，泰國在整個的中南半島，它是佔有一個蠻重要的位置，從地緣政治的一個角度去看的話。因此，在這眾多國家裡面，泰國變成一個(中國)值得去提高信任、或者深化關係的一個對象。” 孔子學院帶來的效益 “從放任、限制再到合作：泰國對於中國對泰國華文教育影響力的回應史”報告作者西瓦林在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則說，中國已試圖藉由在泰國為數眾多的孔子學院，建立其國家的正面形象，而孔子學院的部分課程，更可能特別為當地的商業團體及公務人員所設計，讓這些人士對中國抱持好感。 西瓦林說：“正如我所聽聞，孔子學院有對商業團體及公務領導階層提供一些課程，所以在短期課程中，孔子學院也許可以置入或傳達更多關於中國的正面形象，或是讓那些商業團體及參與決策的公僕人員對中國更有興趣。” 然而，泰國的孔子學院不僅大舉推廣中國文化，還不定期為當地學生舉辦漢語水平考試的考前衝刺班和模擬測試，協助推廣泰國中文教育。西瓦林就說，如今泰國這股對中國文化的熱潮已延伸到中文學習上，這與中國在當地的廣大投資脫不了關係。 西瓦林說： “有很多中國人在泰國投資，所以對於泰國學生的工作前景來說，如果他們會說中文，很顯然地，他們可以有更多工作機會。因此，如果泰國學生想在泰國就業市場上獲得更高的收入，中文將成為他們的最佳選擇之一。” 新加坡國立大學政治系副教授莊嘉穎也提出與西瓦林類似的看法，他透過電子郵件回覆美國之音：“雖然教育在這方面有一定的貢獻，不過也包括不少泰國人認為中國會帶來更多商機，以及較為保守的泰國政治勢力，認為中國的威權制度與自己的理念較為相符。” 泰孔子學院難抵中國負評 儘管中國成功在泰國廣設孔子學院，不過其在歐美部分國家的發展則面臨困境。由於孔子學院教材隨中國版本論述，不能涉及政治話題，也曾有觀察人士表示，孔子學院可能不能討論有關西藏、台灣或天安門的“3T”議題，使得愈來愈多的批評者將其視作中共在海外的政治宣傳機器。美國大學已在過去幾年關閉超過100家孔子學院、瑞典也在2020年關閉所有孔子學院，英國首相辛偉誠(Rishi Sunak，又譯蘇納克)去年7月份競選時也曾承諾，當選後將研究關閉英國國內30間孔子學院。 對此，西瓦林表示，“3T”在泰國的孔子學院內絕對是禁忌話題之一，然而對敏感議題避而不談並無法增進泰國對中國的了解，也恐難讓當地年輕人對中國的態度有所改觀。 西瓦林說：“大多數的泰國年輕人，他們對中國有相當負面的觀感，主要是因為意識形態。儘管他們並未排斥中國文化，(但)整體而言，他們認為中國對泰國的政治和經濟帶來負面影響。” 星國智庫今年2月公佈的一份民調結果也與西瓦林的觀點相符。根據“東南亞研究所”2023年《東南亞態勢》(The State of Southeast Asia)調查報告，泰國有高達95.5%的受訪者，對中國向泰國持續加大的區域政治和戰略影響力感到憂心、有86%的受訪者擔憂中國對該國逐漸增長的區域經濟影響力，兩者比例分別為全東盟最高及次高。 新加坡國立大學的莊嘉穎也說，即便中國透過孔子學院成功在泰國擴張其影響力，但中國對泰國軍政府的支持和在當地部分不受歡迎的經濟活動，一定程度上也導致中國無法於各層面在泰國建立正面形象。 莊嘉穎說：“反對保守勢力的民主派，視中國為扶持軍隊和保守派的背後勢力，也是讓腐敗持續的原因之一。因此(泰國)在幾年前發動'奶茶聯盟'，針對他們認為中國在泰國的不良影響。之前也有泰國人覺得中國在泰國的經濟影響、基礎建設和投資對生態環境帶來負面影響，即便中國帶來財富，也給當地人製造不少生意上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