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佈於:2009-03-19

肖雪慧:靠這種架勢解決問題?


  

肖雪慧是我非常尊敬的漢人學者。早年,我就讀成都西南民族學院時,她已在民院任教,記得是政治系的老師。我曾經聽過她的課,講倫理學。因我學中文,聽課的次數不多。後來聽說與六四有關,肖老師一度失去自由,不過後來經常在網上讀到她的文章,肖老師應該還是在民院,哦,現在改名西南民大了。 這裏轉帖肖老師寫成都警方防範藏人的文章,其中這句話深以為然:“擺出一副把屬於某個民族的人當疑似恐怖分子防範的架勢,究竟是在解決問題還是在製造問題?是緩解矛盾還是激化矛盾、撕裂關係?” 圖為成都武侯祠藏人聚居區已如臨大敵一般。美聯社的記者從成都報導說:“帶著自動步槍與機關槍的員警,守在擁有一千萬人口的成都藏人社區的每個出入口的檢查哨前。在藏區裏,每隔幾公尺就有一部警車停泊,紅色警示燈閃爍,十幾名軍人列隊走過僧人與其他購物者身邊……”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a0f79650100chz5.html 昨天,讀書會的義工楊送來我托他買的書。因為是週六,他們的讀書會通常有活動,我問起,他說,本來下午該活動的,可是不能如常進行了。原來,頭一天有司已經給讀書會的周先生打了招呼:明天的讀書會必須取消,否則的話,要抓人的。據說,公安部的人正坐鎮成都,這個日子,哪怕講音樂都不行。 這麼多天以來,每天都在目睹學校周邊草木皆兵的景象,可這種狀況竟輻射到了讀書會,倒是沒想到。讀書會聚會的那個茶樓在城市靠東的一方,離我們學校周邊這樣的“敏感地帶”遠著呢。因為太遠,我一般不會去。說起來,我所在學校這一方成“敏感地帶”,本身就夠滑稽。無非去年這個日子千里外地的八角街發生了狀況——而“狀況”真相如何,不是從給我們看的那幾個高度選擇性的電視鏡頭能判斷的;無非學校及周邊有不少藏人居住。卻因了去年那地方那一天的事,株連千里之外的這裏也高度“敏感”,而且還是一年之後,這已屬荒唐;這種敏感還輻射到城市東邊一個小茶樓,就更荒唐。 然而不僅是成都。小夥子剛從郫縣回來。那裏情況一樣緊張。一樣的警車、員警突然增多,一樣的在某些路口站著手持微型衝鋒槍盤查過往車輛的特警,連鄉村小路也這樣。我不解:為什麼鄉下也弄成這番光景?他說,凡掛汶川牌照的都盤查,守鄉間小路,是防止有些車可能走小路。原來如此! 下午,跟幾位好長時間沒見面的朋友聚會。在政府機構的兩位每天要經過我們學校一帶,我每天目睹的情景她們也每天在目睹,觀感很不好。其中一位的同事頭天上班經過市中心廣場時更目睹了一個情景:一對剛買了東西正穿越廣場的藏族夫婦強行被攔下,手裏拎著的包被當街打開檢查。 不論什麼樣的理由,不顧及人家的尊嚴和感受,擺出一副把屬於某個民族的人當疑似恐怖分子防範的架勢,究竟是在解決問題還是在製造問題?是緩解矛盾還是激化矛盾、撕裂關係?我想,任何還保持著正常判斷力的人都心知肚明。 對人民動輒顯示蠻力、使用威懾力量,那些已經被調教得放棄了自我、習慣了精神匍匐在地的人可以熟視無睹,可以當沒事一樣,但對有自尊的民族,這無異於在播種仇恨。不幸的是,這正在被印證。我一位對藏文化和藏族同胞特別有感情的朋友幾乎每年利用積下來的年假一人隻身進藏,結識不少藏族朋友。每次路過成都,說起進藏經歷,對藏民的淳樸好客和藏區風情,她都讚不絕口。我覺得,她在那裏似乎尋得一種心靈的歸屬感。今年春節期間又去了。可這次成了痛苦之旅。昨天電話中談起,她內心深處的痛苦溢於言表:“情景完全變了,人也不一樣了。”我當然明白情景變了的含義是指到處戒備森嚴,但人怎麼不一樣?她說,感受不到過去那種淳樸熱情了,人冷漠了,更糟的是還有一種不難察覺的敵意。而這是她過去進藏從未經歷過,這次也毫無思想準備的。 這種不幸的變化,才只是個開始。(2009年3月15日星期日)